晋泰元三年(378)四月,在扬州吴军县海盐县北香亭。
100多名身体矫健的蒙面人骑着马,手里拿着长矛,飞奔着,吹着口哨。他们肆无忌惮地喊叫、大笑,砍杀四处逃窜的人。
100多名骑手中,有的骑着装满食物和鸡鸭牲畜的袋子的马,有的马上躺着挣扎的妇女,所到之处,如蝗虫般越过边境。
在村镇里,无数房屋燃起了烟花,到处可见从东向西逃窜的人群。这些人惊恐如丧家之犬,焦虑如漏网之鱼。他们大喊大叫,拼命逃命。
突然一个领头的人喊道:“官兵来了,风声紧!呼!”这群人像一阵风,突然逃得无影无踪,留下一片荒芜和血腥。
去年海盐县大旱,没有收成,盗贼横行,以至于地被饿死,百姓流离失所,外出乞讨为生。
金陵县海盐县到丹徒县的官道上,到处都是逃难的人群。他们扶老携幼,肩上背着行囊,步履艰难地前往丹徒县城。丹徒县是金陵县的所在地,他们希望在这里生活。
这些人都骨瘦如柴,衣衫褴褛,脸色苍白。不时有人摔倒在路上,再也没有站起来。
在官道附近一个废弃的山坡上。
一个眼窝深陷、头发蓬乱的男子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,另一个全身赤裸的中年妇女也抱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。
两个孩子都蓬头垢面,大眼睛,黑白分明,又饿又小,像个小萝卜头。
小女孩瘦弱白皙的小腿露在破裤腿里。中年妇女看了看,咽了一口口水。
小女孩穿着一件灰色的薄外套,无力地依偎着父亲。男人含泪看了女儿一眼,问女人:“你儿子?”
“嗯。”女人的眼神麻木了,点了点头。
那个男人看了看那个女人,然后看了看那个小男孩。
女人突然明白了,命令道:“叫妈妈。”
小男孩紧紧地抓住女人的手,怯生生地叫道:“妈妈。”
“你女儿多重?”女人面无表情,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问。
“不知道,大概十四五斤吧。”
女人摇摇头。“轻了,我儿子21斤。”
“不能商量?”
女人想了一会儿,然后看了看小女孩露出的小腿,终于点了点头,牵起了小女孩的手。
小女孩吓得哭了起来,扑向那个男人。
“别怕,跟着这位阿姨去吃饭。等你吃饱了,爸爸来接你,听话。”那人心软了,把头歪向一边,把小男孩带走了。小男孩哇的一声哭了,喊妈妈。
两人交换了孩子,不顾两个孩子的哭喊,把他们带走了。
女人野蛮地拉着哭哭啼啼的小女孩,快步走了。小女孩腿短,跌跌撞撞。她没走远,就被女人像扫把一样拖在地上,不顾小女孩伤心的哭喊。拖完尸体后,她在地上留下了一丝血迹。
来到僻静处,女子凶神恶煞,咬牙切齿。她蹲在地上,露出白森森的牙齿,从后面抱住小女孩,一只手捂住哭泣的嘴,另一只手从腰间拿出一把尖刀,正要往小女孩脖子上擦。
刀最后没下去,女人只觉得头被人砰的一声,被重物击中,倒在地上,昏了过去。
一块石头从女人头上落下来,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一个穿着蓝色外套,拿着铁鞭的年轻人冲了过来,出现在小女孩面前,身后跟着一只小白狐,它尖叫着。
小伙子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女子的伤势,然后用手指戳了戳女子的鼻孔,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受惊的小女孩。
“小朋友,你叫什么名字?”年轻人又蹲下身子,换了一张和蔼可亲的脸,轻声问道。
“我...爸爸叫我小乖乖。”小女孩看了看陌生人,不哭了,怯生生地低声回答。泪水弄脏了她的小脸。
年轻人怀疑地看着晕倒在地的女人。“这不是你妈妈吗?”
“爸爸让我加入这个阿姨,说我能吃饱。”小乖乖用小手指指着那个吓得晕倒在地上的女人。
小伙子心一沉,恍然大悟!
这个年轻人叫李守仁。他这次第一次来到海盐县,就看到了到处挨饿的人间惨状,无数人流离失所,四处乞讨。他路过这里的时候,听到了一个小孩的哭声,以为遇到了野兽,就急忙赶到这里,遇到了这一幕。
“喂,别怕,大哥会帮你检查伤势的。”李守仁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她,看着她的手臂有些奇怪,用手摸了摸她的肩膀,囡囡立刻哭了。
这是脱臼了!李守仁恨恨地看了一眼晕倒在地的女子,柔声道:“小乖乖,别怕,先忍忍。有点疼。我会帮助你的。”他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肩膀,对着小乖乖笑了笑,稍微用力,就听到了微弱的抓挠声,然后小乖乖又哭了。
李守仁拍拍她的背。“来吧,小乖乖,试着动起来。”
囡囡哭着轻轻抬起她的胳膊。
李守仁又扯掉了她的裤腿,里面有血迹。一个血渍还没有凝固,血正在慢慢渗出。
叹了一口气,李守仁抱着小心肝来到林中的一条小溪边,脱下自己破旧的衣服,轻轻地放在小溪里,为她清洗身体,帮她擦拭血迹,又撕下一块衣襟给她穿上。
囡囡骨瘦如柴,皮肤白皙,隐约可见内脏,但肚子很肿,挂在眼前。
囡囡似乎意识到李守仁不会欺负她,渐渐不哭了,一双大眼睛含着泪盯着他。
这是一个被亲生父亲当做货物的小女孩。她被父亲无情地抛弃了。在她父亲眼里,她已经不存在了。没有关爱,一个成年人都难以生存,更不用说一个年幼的孩子了。
又饿又渴,李守仁环顾四周,没有东西可吃。他拍了拍白狐狸的小脑袋。“去吧,小傻瓜!”"
白狐得到命令,动作敏捷,一跃而起,消失在草丛中。
李守仁喝了几口水,盘腿坐在地上,说了些安抚小乖乖的话。看烈日炎炎。现在是中午,他的肚子越来越饿。这个小傻瓜为什么不回来?发生什么事了吗?
正想着,突然,白狐嘴里蹦出一只肥嘟嘟的灰兔子,来到李守仁身边,把兔子放下,坐在地上,小脸得意地对着李守仁。
李阳鸣友好地伸手揉了揉白狐狸的头。“真能干。去捡些干柴来。”
他在地上找到一块石头,把它打碎,做成石刀,熟练地把兔子剖开。
囡囡已经平静下来,静静地看着李守仁。她的小手擦了擦眼睛,眼神热切。她不记得上次吃晚饭是什么时候了。爸爸每次回来都会带一些树皮杂草。这个东西很难下咽,不停的咬,吃不饱,还经常饿,而且父女俩越来越瘦,肚子越来越大。
李守仁打扫干净后,白狐已经捡了些柴火,堆在地上,坐在地上盯着李守仁。他立刻把自己的内脏扔给了白狐。
拿出火折子,李守仁马上生火,把兔肉切成块,放在树枝上,在火上烤,把囡囡的衣服放在火上帮她烤干。
很快,兔肉在火上吱吱作响,肉渐渐变成褐色,一瞬间香味弥漫。无助地盯着烤肉,肚子咕噜咕噜,一口口水从嘴里留了下来。随着兔肉渐渐熟了,小乖乖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。
李守仁拿了一串烤肉放在鼻子上嗅了嗅,给了小乖乖。“吃吧。”
小乖乖接过烤肉,狼吞虎咽,嚼着兔肉。她已经很久没吃肉了。
李守仁给了白狐一串肉,放在地上。白狐很矜持的吃了起来,眼睛时不时的看着小乖乖,好像怕它吃完后抢走。
“小傻瓜,我以为我要喂你,现在你要喂我。”李阳鸣摸了摸小白狐的头,调侃了一句。
囡囡赶紧吃完烧烤,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守仁。李守仁赶紧把自己剩下的给了她。囡囡把剩下的兔肉拿走了,满嘴都是油。她似乎永远也不会满足。
勉强解决了这顿饭,又开始计划下一顿饭。
扑灭大火后,李守仁抱起小乖乖,白狐跟在他脚下,向丹徒县城方向出发。
四月的阳光,炙烤着地面,两只狐狸走在路上,突然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,朝恶臭的方向望去,很快就找到了气味的来源。
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,怀里抱着一个婴儿,躺在路边。她的嘴微微张开,眼睛半眯着,没有任何表情。
两个人的尸体已经渐渐腐烂,几只苍蝇钉在女人灰黑色的脸上,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。还有蚂蚁在她半开的嘴里进进出出。婴儿的嘴靠在女人半开的胸前,小腿还保持着踢腿的姿势。
李守仁在内心深处。他不知道她是谁的女儿或谁的妻子。她和孩子死在路边,无人看管。
人总是要被埋葬的,遇见了就不能暴露在旷野。
他在附近找了个有山有水的地方,放下小心肝,用铁鞭在低洼处刨土。小白狐也跳进坑里,用两只前爪疯狂地抓着。李阳鸣把小白狐搞砸了。“小傻瓜,我知道你有能力。你更乐于助人。去和小乖乖玩吧。”
没两分钟,已经是汗流浃背了,坑基本能把母子俩埋了。
捂着鼻子,驱散苍蝇,他把一对母子的尸体抱起来,安在坑里,用细沙渐渐盖住母子的脸颊,这才举起铁鞭,用泥土盖住尸体。
因为我不知道这对母子的名字,所以我会忘记这座纪念碑。转念一想,人活过来不能匿名,于是找了一块方形的石头,站在坟前,用铁鞭在上面刻了一行字:“无名母子墓”。
没过多久,这对母子就只剩下一堆埋在土里的骨头离开了这个世界。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,发生了什么事。也许,远方的亲人在等着他们回家。除了关心自己的亲人,这个世界完全忘记了他们。
葬了这一对母子,无限惆怅,乱世之中,人生如狗!
李守仁清理了附近的水池,抱起小乖乖,沿着官道往丹徒县城走去。一路上,总是能看到步履蹒跚的乞丐。如果他们是圣人,他们就会麻木。
李守仁抱着他的小心肝在路上跑着,后面跟着吐着舌头的白狐,喘着粗气,他那又厚又长的白毛被汗水浸透了。